清钰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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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食人,产品成分不在这个号上

弗朗茨·舒伯特及其时代(P101 - 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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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是不吵醒这位处女。超凡的思想看上去似从她的墓穴上永远放射出光芒,沐浴着闪耀着神圣光环的少女。这也令我长时间地思考着我的路。但是人们却说,只有奇迹才可使一个人踏入这个光环。这种音调如此温柔亲切,几乎是在一瞬间,我感到我浑身都洋溢着这种永久的天赐福感。我注视着父亲,企求和他的和解与互爱。他用双臂拥抱着我,哭了;我哭得更厉害。

 

舒伯特写于1825年的一首诗表露出他浪漫的思想和欲将平凡的生活升华到一个理想公正境界的企盼。诗的标题是《我的祈祷》:

 

我的祈祷

深深的渴求,神圣的恐惧,

都只为升入一个更美好的天地。

愿上天暝暝的空间

充满无限的爱之美丽。

 

哦,万能的天父,请将你子赐予我

作为报答你的忧伤之酬劳,

并让他努力从善

最后赢得您爱的永久之甘露。

 

看呵,尘埃终被驱散,

只有恐惧无声的祈祷,

不死的悲哀留在我一生中,

就在无边的眼前。

 

在忘川(注)不尽的溪水中,
 先杀死它吧,最后再杀死我。
 啊,全能的上帝,让我
 更强壮些吧,让我有一次更纯洁的再生。
 (注:忘川。希腊神话中冥府之一河流名,饮其水即忘记过去。译注)

  他敏感、腼腆的性格与他缺乏实际生活的需求妨碍了他从商业角度来考虑艺术上的成功。的确,朋友们在帮助他把作品拿去出版,找到格拉本的出版商卡皮和迪亚贝利,找到在卡恩纳大街941号的美术和音乐出版商索尔和莱德斯多夫,后来找到本诺尔和马蒂亚斯·阿塔利亚,设法出版了他的作品。但是舒伯特无意为了提高报酬去和出版商交涉。他或是在一些富裕人家教授音乐,或是在公众音乐会上演奏,再不就只好再三申请音乐学院的职位。他几乎不主动出击,去努力为自己的作品得实惠。下面有这样一封他在1825年4月写给出版商卡皮和迪亚贝利的信:

  先生,您的信着实让我吃了一惊。我已在卡蒂皮先生的同意下把账户结了。因为在先前的华尔兹舞曲出版一事上,我并未被出版商善意的打算所打动。我现在需要来解释一下,看来你需要这种解释。也就是说,我已和另一位出版商签订了长期的协议。对我来讲,有一点我不很清楚:你确定的歌剧抄写费用为100弗罗林,为什么却要让我拿出150弗罗林的支票呢?不过我想也许是这样的,因为早先我写的作品——比如说幻想曲——而承担的50弗罗林还是一笔债,但这也是你们不公正地加到我身上的。你们是否听取人的建议可值得怀疑。我郑重提起你们的注意,我要求索回早先我印出的十三部作品和上部作品的二十本抄件。如果你们仍执意不择手段地试图从我这里索取50弗罗林的话,你们会看到我的要求比你们大的多,且公平的多。但是事先如果你们没有用这种不愉快的方式提醒我的话,我是不会这样做的。

所以你们强加于我的、非让我承认的债务,已在很久前就不存在了。你们想尽可能廉价地支付我的歌集的另一版,这已根本不可能。我现在要价200弗罗林出版一卷。H·V·施泰纳已反复对我讲,给我提供我作品的出版版权。总而言之,不管你们现在排版与否,我必须请求您退回你们手中我所有的手稿,越快越好。

致以敬意

弗朗茨·舒伯特

 

22年,有人做了另一次尝试,想使一家外国公司对舒伯特的作品发生兴趣。此人就是忠诚的朋友约瑟夫休腾布伦纳。是他努力让C.E.彼德斯注意到舒伯特是“第二个贝多芬”。谨慎的彼德斯答复得躲躲闪闪。他和许多有名的音乐家都签过合约。如施波尔,龙贝格,胡麦尔(Hummel),等等。至于和无名的作曲家打交道,他则很小心。不管怎样作曲者可以交上作品让他“考虑”看看有无出版的可能。而后,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安东·申德勒写到:“舒伯特的才能在他一生中之所以一直未太露锋芒的原因之一,就是他太顽固不化和独立自主性过强,这使他常常听不进去朋友们的好意而实际的建议。”所以尽管他获取了一些颇为艰辛的成功,尽管他结交了一些显赫人物,但是该发生的不幸还是发生了。舒伯特的外在情形仍无改善,贫穷和焦虑陪伴他左右。此外,他还经常生病,反复忍受着贫血、突然眩晕和神经衰弱的煎熬,这些都是他患上致命疾病的前兆。生活和艺术上的失落撕扯着他的心,不幸的爱情摧残着他那敏感脆弱的心灵。

谈到舒伯特的疾病,施温德在1824年3月写给朔伯尔的封信里这样谈道:“他(舒伯特)说几天以来,新的治疗措施很见效,他感到好多了,但他仍然是今天只吃一些蔬菜;明天只吃一片肉排,喝大量茶水。他澡洗得很勤,洗得非常认真。他新写的四重奏在星期日由舒潘齐格演奏,演得很棒,很令人激动。他现在又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一首八重奏的创作上。如果有人白天去看他,他只会说:‘你好吗?’接着又开始写起来。自然他很快就又剩下一个人了。他已把穆勒的两首非常优美的诗谱成歌曲。谱曲的还有三首迈尔霍弗近期写的诗:《游艇之旅》,《晚星》和《胜利》。除此之外,他还谱写了二十首德国歌曲,每一首都比上一首好,一首比一首英武雄壮,欢欣鼓舞,如醉如狂。上帝啊,美妙极了!我几乎每晚都去找他。”

1824年3月31日舒伯特给当时正在罗马学习的列奥波·德·库佩尔魏泽写了一封信,我们在信中看到了舒伯特在那些日子里十分忧郁的情形:

 

亲爱的库佩尔魏泽:

我一直想写信给你,但又不知该怎样写才好。现在通过斯米尔什,我终于有了一个机会向某人倾吐我的内心思想。你真好,那么善良。我知道对于许多不好的事情你会谅解的。简单说,我现在正在感受着人类最不幸最悲惨的事情:健康永远不会再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了。我对一切都很绝望,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就像一个人曾有的光明与希望现在都消逝殆尽。他从爱情与友情中得到的只有痛苦和创作灵感。美好的事情正在变味,威胁要将我彻底抛弃。我问你这是否是一个不幸和倒霉的人呢?“我心绪不宁,心情沉重,我永远不会再找到她了。”歌德《浮士德》中玛格丽特之歌——译注)我现在每天都可以深有感触地唱这首歌了。每晚我睡去时都希望不要再醒来,每天早晨醒来后,昨日的哀伤又爬上心头。所以,我不再快乐,在没有朋友的情况下度过着我的时光。除了施温德常来看我、给我带来一线过去甜美时光的美好记忆之外,我已无快乐可言。

 

在这封信中,他还提及他没有写什么新的艺术歌曲,只写了一部弦乐四重奏和一部八重奏,而这些又都可能会成为一部大型交响曲的前奏。他还说了一个好消息,告诉他的朋友说,贝多芬打算举行一次音乐会,其间要演奏他自己的第九交响曲和一部新弥撒(《庄严弥撒》)中的几个片断,以及一部新的序曲。他最后说:“如果上帝同意,我也想在明年举办一个类似的音乐会。”在日记中,舒伯特于1824年3月写了下面这些忧郁的思考:“我们中没有一个人了解另一个人遭受的折磨,也没有一个人理解另外一个人的痛苦和欢乐。我们都认为我们在找彼此心灵沟通之路,但我们只是在一起罢了,并没有走进对方。意识到这点是痛苦的。我的音乐创作之所以存在,也都是通过理解、通过痛苦才完成的。那些忍受痛苦的人似乎才能给世人带来最大的欢乐……啊,梦幻,所有珠宝之最珍,你给有学识之人和艺术家以饮之不尽之源泉!请不要将我们抛弃,虽然我们只被极少数人所承认和珍视,但还是请把我们从所谓的‘启蒙’,这个无血肉的可恨的骷髅中拯救出来吧。”

1824年的夏天,在匈牙利兹雷茨的埃斯特哈齐的家中,人们又见到了舒伯特大师。他又来此给两位年轻的伯爵小姐讲授音乐课程,并为晚间音乐会编排曲目。他从这座匈牙利城堡写给亲友的信中谈到了他当时的心态。此外还讲述了许多他在兹雷茨的创作活动。7 月份,他的哥哥费迪南德给他写信说:

 

亲爱的弟弟:

“总算收到费迪南德写来的信了。这家伙真懒,冷漠和残忍到这么久不理睬他弟弟的程度!”我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请你原谅我,别生气。自从又开始弹奏你的四重奏以来,我就一直在想念你,想同你作伴,还有每周去一次匈牙利皇冠酒家,倾听由乌尔演奏你的许多作品的时候,我都想念你。那次我晚饭刚吃了一半,突然听到这位乌尔弹奏你的华尔兹舞曲,我当时吃惊不小。有一种既好奇又震慑的感觉。我一点也不愉快,更多的是我的心被哀惋的企盼所撕裂,一种深深的痛楚……我无法形容。

现在,亲爱的弗朗茨,写信吧(尤其是要给我写)。告诉我你过得怎样?身体是否健康?现在正在做什么?今天我已把巴赫赋格曲和《短外套》——冯·莱德斯多夫先生希望奉送给你的一部歌剧剧本——给你寄去了。快些告诉我们你在歌剧舞台上取得的辉煌成果。

大约一个月前,冯·莫恩先生来到我这里,我把下列歌曲集递给他看:

1.《秘密》,席勒作诗,1823年。

2.《致春天》,1817年。

3.《生命的旋律》,1816年。

4.《在风中》冯·迈尔霍弗作词,1819年。

5.《快乐》,1817年。

6.《流浪者的夜歌》。

7.《安慰》,1817年。

8.《春之歌》,1816年。

9.《受诱惑了的奥莱斯特》,1820年。

10.《爱的语言》,施雷格尔原诗,1816年。

几天之后,在冯·库佩尔魏泽的要求和你的建议下,我把你的新歌剧的总谱拿给他看了。

除了这两位绅士之外,一位叫冯·胡格尔曼的先生也找我,要求我把你交给我保管的莫扎特四重奏的总谱归还给他。可我找了三遍,怎么也找不到它们。他只好失望地走了。之后我又见过他两面,一次是在师范学校的走廊,另一次还是在我的住所。他让我十分不快,因为他开始谩骂你,并且使用了一些非常肮脏的语言,大吵大闹,使我悔不该当初认识他。所以麻烦你尽快告诉我那些总谱在哪儿可以找到,这样才能平息那头疯狂的野兽。

现在我还要告诉你我过的怎样。我很愿意对你讲,因为感谢上帝,我真的很好。我的上司安排我去做许多事情,我当然不能拒绝,而且我很喜欢这份工作。即使在课下,也还有很多练习作业要判,还要备课,但令我高兴的事情还是我的闲暇时间。我常和协会里我惟一真正的好友、亲爱的里德尔一起度过。他也问候你,并且还默奏着你的上一首弥撒曲,这样一来,你可明白,我们要在你的头上戴一顶花冠,当然这要等到你回维也纳后才可以做呀。

就写到这里吧。速回信。在我见到你之前一定要好好的,身体要健康!

你忠实的哥哥

费迪南德

舒伯特的回信是这样写的:

 

最亲爱的哥哥:

这么久也没有收到家里还有你的来信,我当然有些伤心,我给莱德斯多夫也写了几封信,都是石沉大海。麻烦你去艺术商店找找他,告诉他我写信的事,并让他给我回信。此外,你也许会问《磨坊主之歌》第三集的事情。但我在报纸上什么也没有读到。你告诉我的关于你的四重奏协会的事让我很吃惊,因为你已走在了伊格纳茨的前面!!!不过你如果能演奏别人的四重奏、而不是我的,那会更好些。因为你这样做只是因为你喜欢我所有的东西。不过我还是很高兴,因为你以这种方式想着我,尤其是你似乎对在‘匈牙利皇冠’听到的华尔兹比对这些四重奏更有感触。我不在家,你是不是老哭?没有心思写信了?还是你又想起了我总在你面前哭鼻子?但不管怎样,此时此刻我清楚意识到只有你才是我最亲的朋友,和我的灵魂息息相通。假使这些话会让你以为我情况不妙或是心情不太好,那我都要请你从反面去理解。的确,现在的日子再也不是当年青春的幸福时光了。现在我要去面对的是悲惨的现实——尽管我在《梦幻曲》(为此我还要感谢上帝)中还尽可能去美化这悲惨的现实。人应该相信,曾在一个地方有过的幸福,只要它仍存留在他的心里,就终会再找回来的。所以我在这里经历过的不愉快和失望,是我在施泰尔一次经历的重复——但是现在与那时相比,我更能找回内心的平衡和幸福罢了,这点你会在我刚写完的一首带主题变奏的奏鸣曲中体会到。这是一首四手联弹的奏鸣曲。其中的变奏尤其让我喜爱。至于交给莫恩看的那些歌曲,我自我安慰说,这其中也只有几首看似还不错,如《秘密》,《流浪者的夜歌》和《赎罪的奥莱斯特》(而不是“受诱惑的奥莱斯特”)。这个拼写错误令我大笑。试试把它们要回来吧。难道库佩尔魏泽没说过他打算怎样处理这部歌剧吗?也没说过他要往哪里寄吗?由于那个十足的笨蛋胡格尔蒂耶的愚蠢,那些五重奏或四重奏已经回到我的身旁。除非他书面道歉或口头承认他的鲁莽,否则他别想再拿走。如果你有机会治治这个不干净的大肥猪,一定通知我一声,我会很高兴助你一臂之力的。不过这样就已经让这个卑鄙的家伙够受了。知道你现在感觉一切都好,我很高兴。希望我的身体在这个即将到来的冬天里健壮起来。代我问候父母亲。尽快回信。再见吧。再见。

又及——卡尔和伊格纳茨在做什么?请让他们写信给我。

永远爱你的

弟弟,弗朗茨

 

八月份,一封从兹雷茨发出的信寄到了施温德手中,信的内容如下:

 

亲爱的施温德:

你一定会说,舒伯特总算来信了,都三个月了!的确,时间很久了。那是因为我在这里的生活简简单单的,找不出什么可以写给你还有其他人。而且如果不是我急于想知道你和其他好友,尤其是朔伯尔和库佩尔魏泽的近况的话,我可能——如果你能原谅我这么说的话——现在还不会给你写信。朔伯尔的事业怎么样了?库佩尔魏泽是在维也纳还是仍在罗马?读书协会还有吗?还是彻底散伙了呢?你忙什么呢?谢谢上帝,我还好。如果能和你、朔伯尔和库佩尔魏泽在一起的话那就更好了,尽管目前我在这里还受人们关注,但是回维也纳的念头仍时常在我心头萦绕。九月底,我希望能去看你们。我已谱完一首四手联弹、带变奏的大型奏鸣曲。这里的所有人都喜欢它。尽管我不太相信匈牙利人的品味。因此我会把它留给你和维也纳人来评判。莱德斯多夫怎么样了?他有进步了吗?还是一切照旧呢?请尽快回信,详细回答我这些问题。你不知道我多么盼望收到你的来信呀。我想知道我们的朋友的一些消息,还有一千件我无法知道的其他事情。只有你才能告诉我这一切。但愿不会太麻烦你。我还一直认为你知道我的地址。首先我要提醒你别忘了给我详细叙述莱德斯多夫的丑闻。因为他既没给我回信,也没给我寄我要的东西。这是怎么回事呀?只有天知道!《磨坊主之歌》进行得很缓慢。书寄走后已有一个季度杳无音讯了。再见吧。请快些回信。

你忠诚的朋友

弗朗茨·舒伯特

 

在给他维也纳的密友圈中另一个朋友,当时住在布莱斯芬的朔伯尔的信中,他倾吐了他的沉重的心情:

 

亲爱的朔伯尔:

我听说你过得不太好。只有睡眠才可平息你绝望的思潮?施温德写信告诉我了。尽管这很令我悲伤,但我并不吃惊,因为在这个最肮脏的世界里,有才智的人往往时运不济。当生命中留下来的只有不幸,我们又怎能快乐起来呢?如果你,施温德,库佩尔和我能在一起,那么每一次的不幸我们都可应付,因为有彼此的力量在支撑着。但是我们现在相隔万里,天各一方,这才是我们的不幸。我感到我在和歌德一同高呼,哦!再让我们重温那美好的旧日时光吧,哪怕只有一个小时也好。在那些日子里,我们亲密无间地坐在一起,都把自己稚嫩的艺术创作彼此自豪地传看。我们相互鼓舞,并为崇高美好的理想而奋斗着。现在我再次独自坐在匈牙利宽阔的平原上,一个人消磨着时间,没有一个人可以和我倾心交谈。自从你离去后,我几乎一首歌都没写成。只尝试性地写了几首器乐曲。我的歌剧创作会怎样呢?只有上帝知道了。虽然一切已然如此,但我的健康状况还不错,三个月来都还好。只是由于你和库佩尔都不在,我的快乐也就消失了。情绪低落时,一切都好像很糟糕。在这些失望、沮丧的日子中的一日,当我过于痛苦地意识到这平庸、乏味的日常生活时,我一口气写下了这首诗。我只把它寄给你,因为我知道你会用爱与容忍评判我的弱点的:

向人们发出的抱怨

在我们青春的日子里,你何曾做过什么!

只有浪费年华,虚度人们无数的粗俗。

没有人从黑暗中挺身而出,

黑暗没有缘由地滚滚而去。

剧烈的痛苦撕扯着我的心,

把我曾有的力量最后粉碎。

岁月注定令我无所事事,

注定消除一切可能的伟大。

 

陈腐,老朽的人们四处爬行,

青春世界如同幻象,对他们已不复存在。

他们蔑视自己的黄金时代,

更把无限的感知力抛在音乐之后。

但是您,神圣的艺术,您仍在说话,

古老的力量如诗如画,行为可以借鉴,

可以宽慰再不会与命运为伴的

沉重的沉痛。

 

至今,莱德斯多夫的情况都很糟糕。他付不起钱,又没人买他那个破旧的小饰品店里的货,无论是我的还是别人的作品都卖不出去。我已把我目前的状况描述给你了。我等候你的消息。越快越好。我最盼望的是你能回到维也纳。不用说你一定很好。现在就先写到这儿吧。快些给我写信

你的舒伯特,

珍重!!!

 

正如这些信上所说的,舒伯特的天才在兹雷茨又使他创作了许多有价值的作品。有数首四手联弹的钢琴曲,如《升A大调主题变奏曲》,优美的《B大调奏鸣曲》宏大的《C大调二重奏》,以及著名的,充满匈牙利民间音乐风格的《匈牙利舞曲》。此外还开始创作许多弦乐四重奏曲,其中有浪漫的《a小调四重奏》,至今在所有室内音乐会上颇受青睐。它表现的是田园诗般的乡村生活和匈牙利民族气氛的魅力。此外还有一组舞曲,都是在舒伯特的丰富想像力与灵感突发下一蹴而就的表现出孩子般轻松与快活的作品。他还为伯爵的家中四重奏组创作了清新隽永的赞美诗曲《在战役前祈祷》(Gebet vor der Schlachf)。这部作品反映出大师的创作精神总是在舒展着羽翼。他总是能从他的天才宝库中迅速撷取最珍贵的珍珠,并把它们串成光彩夺目的乐曲。一次,伯爵夫人吃早饭时,把一首德·拉·莫特·富凯作的诗摆在他面前。第一行是“你是一切美好的源泉”,请他为诗谱曲。舒伯特取了诗,在花园中徘徊了几个小时之后,就为诗谱写了一首美妙的曲子。当天,他就写下了这首四重唱。当晚,两位伯爵小姐,伯爵和勋施泰因男爵就在伯爵夫人举办的沙龙里进行了演唱。

在舒伯特返回维也纳之前,他又收到一封他哥哥费迪南德写来的信,告诉他有关他的一首弥撒曲在海恩堡演出的情况:“在海恩堡,友善的教区神父雷恩伯格热情地招待了我,他给我提供了一张床和三餐,第一天他带我们(梅斯德尔也在那儿)去了城堡,参观了城堡的每一层。第二天,我们去了普莱斯堡,并在一片草地上抓田鼠,捉了不少于200只,下午在海恩堡打野兔。这让我们有机会结识了雷根朔利和他的儿子。他们是那里的校长,很奇怪的两个人,前者请我在下周的周日去教堂奏乐,当我问他要演奏的弥撒曲的名称是什么时,他回答:‘是由一位尽人皆知,赫赫有名的作曲家创作的一首美妙动听的曲子,但我一下子记不起他的名字来’。现在你来猜猜这是谁的弥撒曲?如果你当时和我在一起,我知道你也一定会像我一样高兴的,因为它就是你写的B调弥撒曲!你可以想像到我的心情了吧。他们是多么善良又与众不同的人呀。另外,这首弥撒曲受到热烈的欢迎,演奏得也很成功。雷根朔利担任指挥,节奏掌握得非常准确,好得不能再好了。他的儿子是一个出色的小提琴手,在乐队里演奏。神父演唱第二声部,我还和往常一样演奏风琴。唱诗班总得来讲还不错。但男高音多少有些紧张,嗓音发颤。那天雨不间断地下了整整一天。下午我们只好呆在室内演奏弦乐四重奏曲以打发时光。晚上我们就做游戏,猜字谜,自得其乐。”

十月中旬,舒伯特和冯·勋施泰因男爵一起回维也纳。后者在1824年10月20日写信给埃斯特哈齐伯爵说:“我们的一大半旅行都是在昏昏欲睡中度过的,睡梦一直在缠绕着我们,直到黑暗带来一种恐惧才把我们扰醒。有一匹领头马的蹄铁掉了下来,我们只好在一家铁匠铺停下来,换了一只新的……在此之前,我们一直都闭着眼,混混沌沌地赶路。这之后,我们不再需要很多的睡眠了。晚上就一起打一种桥牌。第二天,我们准时到达普莱斯堡。在那里换了马匹,就又出发了。马夫一定是希望得到我们的小费,因为后半程的路他赶得非常卖力。下午四点我们就到了城里……对了,这里天冷,我差点忘了告诉你,第二天我们的马就由于天气太冷而冻死了。施梅特尔也差点冻僵。如果他真能变成一只蝴蝶,那他就可以飞完余下的旅程了,因为没有什么非得让他呆在这里不可呀。舒伯特把事情搞得更糟,在到达迪奥齐格之前,他不小心把马车后面的窗户打碎了结果凛冽的寒风直往我们的耳朵里灌。”

回到维也纳,作曲家不再那么忧郁了。施温德在1824年11月8日写给他朋友朔伯尔的封信说:“舒伯特来到这里情绪很不错。大悲大喜和放荡的生活使他恢复过来了。”当时舒伯特住在卡尔教堂附近的韦登的一家从前的小旅店里(现在是台希尼克大街9号)。邻居是他的朋友莫里茨·冯·施温德。两位天才艺术家之间建立了友好的关系。“舒伯特身体很健康,”施温德在1825年2月14日的信中告诉朔伯尔说。“他休息了一段后又忙碌起来。他近来一直住在我们附近,就在二楼,有一个漂亮的房间我们每天都见面,我尽可能与他同甘共苦。春天我们打算去多恩巴赫,住在我一个要好的朋友家里。每周末我们都举行一次舒伯特作品演唱会,那就是说,歌唱家沃格尔要演唱了。除他之外,还有维特尔谢克,埃什和迈尔霍弗,盖伊也常来助兴。这九首四手联弹的变奏曲都颇不一般。……你会对那首小进行曲的别致和那首三重奏的极其可爱大感震惊的。目前他正在写歌曲。如果你愿意根据戴维德、阿比盖尔等人的原著写一部小歌剧或歌剧的话,那么他正好需要一部歌剧脚本,但歌词不要过多。”

舒伯特现在的生活可说是无忧无虑,十分快乐。当他的童年好友约瑟夫·冯·施波恩从林茨来到维也纳休假几周时,他们周而复始做的就只有两件事:辛勤的艺术创作和狂欢的社交活动。在施波恩那里,舒伯特的朋友们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圣诞节,并在1825年的第十二夜里,组织了一场化装舞会。为此鲍恩菲尔德提供了诗文,施温德提供了滑稽的画像,三个身着奇装异服的“国王”在玩骰子。舒伯特活跃的朋友们在卡尔·冯·恩德列斯和威特泽克家奏乐歌舞和嬉闹。舒伯特和沃格尔还常被年轻又受人仰慕的宫廷女演员索菲·穆勒邀请到家中做客。大家奏乐,还常由这位女艺术家,或是沃格尔演唱舒伯特最近写的歌曲,也就是在这时,舒伯特开始了同柏林享有盛名的安娜·米德尔的交往。她是舒伯特歌曲的热心崇拜者,曾在柏林的音乐会上成功地演唱过他的几首歌曲。她问他是否愿意为柏林谱写一部歌剧。于是舒伯特给她寄去了《阿尔方索和埃斯特莱拉》。在寄回总谱时,她给他提了善意的意见:“要谱出不是东方场景的新东西,其中女高音应该成为主要角色。”当然,舒伯特并没有接受这个建议。

他仍然渴望得到伟大艺术之神的认可。因此他再次把乐曲拿给歌德评看。他把歌曲《致克罗诺斯姐夫》,《致迷娘》和《伽倪默德》题献给歌德。这些都在最近由迪亚贝利公司出版。他把它们寄到了魏玛,并附上一封感人的信:

 

阁下:不知这些作品是否可以成功地向世人展示我对阁下无限的敬仰,或许从我的拙作中您可感受到我对您的敬意。对此我会珍惜,胜于其他一切,并把它作为我一生最有幸的事情。谨致深深的敬意。

您谦卑的仆人

弗朗茨·舒伯特

 

歌德收到了歌曲集,但未回函表示感谢,仅在日记中提到一句:“今收到舒伯特从维也纳寄来的为我的诗歌谱写的歌集。”

舒伯特生活中一个令人高兴的变化是他收到了歌唱家沃格尔发出的邀请函,请他陪他去做一次阿尔卑斯山的旅行。和两年前一样,他们再一次去了他们喜爱的上奥地利——先到施泰尔,再去格穆恩登,林茨,圣弗罗里安和施泰尔莱格。舒伯特在施泰尔莱格的维森·沃尔夫伯爵家中作客待了一个星期,随后继续旅行到萨尔茨堡和加施泰因。两位艺术家所到之处都受到热烈的欢迎,舒伯特乐迷者的活动日日都有。大家唱歌,跳舞,谈恋爱,这位音乐大师还结交了许多圈内、外的朋友。有几封信可以告诉我们舒伯特的这次艺术之旅有多么快活。“我现在又到了施泰尔”,他在1825年6月25日给维也纳他父母的信中这样写道,“但我在格穆恩登住了六个星期。那里风景如画,居民们也都很友善(尤其是好心的特拉维格尔),他们的爱心深深地打动了我。在特拉维格尔家中,他们让我们感到好像回到了自己家中。随后,当宫廷枢密顾问冯·席勒先生,这位整个萨尔茨卡默尔古特的君王,回来之后,沃格尔和我每天都在他家中就餐,并演奏音乐;有时还在特拉维格尔处这样。尤其令大家欣赏的是我为沃尔特·司各特的《湖边夫人》谱写的新歌。此外,我的虔诚也出现了奇迹,因为我谱写了一首献给圣母的赞美诗曲,感动了所有人的心,烘托了宗教气氛。我确信这其中的原因就在于我从不勉强自己去写这些赞美诗和祈祷曲,只有当真正的崇敬之感由然而生时,我才会写这样的作品。从格穆恩登,我们途经普什堡,在那儿待了几天,见了一些朋友。在林茨,我寄居在施波恩的老家中,施波恩调到莱姆堡任职一事让他家人很忧愁。他们给了我一些他从莱姆堡写来的家信给我看,信中都充满了思乡之情和忧伤。我在莱姆堡给他写过信,还拿他的孩子行为开过玩笑。但假如我处在他的位置上,可能我比他还痛苦,还可怜。在施秦尔莱格,我们见到了维森沃尔夫伯爵夫人。她对我的小型作品很崇拜,拥有我全部的歌曲。并且还能出色地演唱其中的许多。我的沃尔特·司各特歌曲集给她留下了极好的印象。以致她半暗示地说,我若把它们题献给她,她会很高兴。我考虑把这些歌曲换种方式出版,把司各特的名字印在封面显著的位置上以激起人们的好奇,而且使用英文歌词,好让英国人更了解我……但感我能和艺术商坦诚地签约,但英明而公正的国家秩序决定了每位艺术家都将永远是每个可鄙的商人的奴隶。

我发现在上奥地利到处都有人知道我的作品,尤其是在弗罗里安和克莱姆斯明斯特的各修道院里。我在那儿在一位出色的钢琴师的协助下,成功地创作了几首四手联弹变奏曲和进行由。我亲自演奏的我的一首独奏奏鸣曲中的变奏曲尤其受到欢迎。当有人对我说,我手中弹出的音符就像歌唱家的歌喉时,我非常高兴。没有比这夸奖更让我感到满意的了,因为连有些很有名气的钢琴家的演奏都像噪音,令我难以忍受,不能悦耳赏心。我现在又到了施泰尔,让我尽享一下收到你们来信的高兴心情吧。速来信,我还会在这里收到的。我们在这里只住十天或两星期,之后出发去最有名的温泉疗养地之一的加施泰因,距离施泰尔要走三天的路程。这次旅行给了我许多的快乐,因为我们游览了许多美丽的地方。在回途中,我们还将去萨尔茨堡,它周围有特别优美的风景。我们要到九月初才会结束这次旅行;在此之前我们还许诺过要再去一趟格穆恩登、林茨、施泰莱克和弗罗里安,因此能在十月底以前回到维也纳就很不错了。同时,麻烦您替我交付一下我在卡尔基厄什附近住处的房租共二十八弗罗林。我回去后就会把钱还给您,因为我答应过我可能比预料的回来晚些。这里的六月和七月的天气多变,有十四天特别闷热,所以我光出汗就瘦了许多。现在又一直在下雨,有四天了。问候费迪南德,他的妻子还有孩子。我估计他不可能忍心离开多恩巴赫,否则他就会病七十七次,其中有九次他会以为自己就要死的,仿佛死亡是我们凡人最糟糕的事。假如他能看到这些青山绿水,湖光山色,看到它们如何以其壮丽使我们震慑折服的话,他就不会这么热爱卑琐渺小的此生了,而只会感受到大地不可思议的神奇力量如何赋予我们以新生的信心。”在林茨,舒伯特很遗憾未能见到约瑟夫施波恩。但他给施波恩写了一封信:

亲爱的施波恩:

你一定不会想到我不得不从林茨给你往莱姆堡写信,这让我有多么生气!!!可恶的魔鬼一定干了罪恶的勾当,把两个朋友在畅叙友情之前残酷地将他们分开。我就在这里,在林茨。这里出奇的热,我一直在流汗。我准备好了半本艺术歌曲集,可你却不能在这里欣赏到它们!你不后悔吗?林茨没有你,就如同没有马匹的骑手,没有放盐的汤。如果再没有雅格迈耶尔的话,我就会在大街上上吊,并解释:‘出于对一个飞去的林茨人的想念而自杀’你看,我对其他林茨人多么不公正,因为在你母亲家和在你姐妹奥顿瓦尔特和麦克斯的圈子里,我已经非常满足了。从其他林茨人的血肉之躯上,我看到了你的灵魂在发光……别让头发变成灰色,别远离我们,要蔑视命运的安排,要让你天才的头脑,像花园中的花朵一样绽放,这样你才会给寒冷的北方空气散发出温暖的光线,并传播你神一般的光芒。

太奇怪了,几乎是戏剧性的。我是指有关朔伯尔的报道。开始时我是在维也纳的戏剧报上看到笔名为托鲁普森的报道的???托鲁普森?这是怎么回事?他不会已经结婚了吧?那就太可笑了。其次,讽刺作品《卡斯帕尔·罗利》(Casperl-Rolle)据说就是他写的《弗斯—罗利》(Fors Rolle)。看了真掉价,远不及他的高水平。第三,也是最后一点,他要回维也纳了吗?现在我要问:他去那里做什么?不管怎样,我都为他高兴。相信他会很快把新的活力溶入到我们这个死气沉沉的社交圈里的。

从5月20日起,我一直都在上奥地利,几天前当我发现你已离开林茨时,我很生气,在你移居到波兰之前,我多么想见到你呀。我在施泰尔住了十四天,从这里,我们,也就是沃格尔和我去了格穆恩登。在那里,我们非常愉快地度过了整整六星期的时光。我们住在特拉维格尔家里。他有一架漂亮的钢琴。你知道他也是我的崇拜者。我在那里过得很简单,也很舒适。

在宫廷枢密顾问冯席勒家中;我们做了很多音乐。其中有一些是我为沃尔特·司各特的《湖边夫人》谱曲的新歌,受到大家的极大欢迎。特别是那首献给玛丽亚的赞歌。我很高兴你见到了小莫扎特,代我向他问好。就写到这里吧,我亲爱的好友施波恩。常常想念你们的

好友

舒伯特

 

从安东·奥顿瓦尔特写给正在莱姆堡的约瑟夫·冯·施波恩的一封信中,我们也能了解到舒伯特和沃格尔在林茨是怎样受到友好接待的。信的落款是1825年7月27日:

关于我们的舒伯特,我有许多事情要对你讲。当然,他自己写给你的信最能把情况说清楚。我想我从来没有像那些天那样感受到作东之乐。当时他和我们在一起就餐,夜晚一起住在城堡里……我们听了三次沃格尔的演唱。早餐后,舒伯特亲自为我们演唱,并演奏他的两手和四手钢琴变奏曲,还有序曲。所有作品都美妙绝伦。我不知该用怎样的赞美之词来恰当地形容它们,也不知用怎样的词语来评价他为沃尔特·司各特的诗谱曲的歌。然而,我还是想说说它们的主题:1.《万福玛丽亚》,是艾伦在和父亲隐居的旷野中为她父亲的祈祷。2.武士的休息,是一段奉承人的催眠曲,如阿米达在里那尔丁的魔竖琴伴奏下唱的那种。3.猎人的休息,另一首安眠曲,更简单却更感人。伴奏,圆号如歌,狩猎之歌的回声,如梦幻般美丽。是伴奏吗?不仅仅如此。谁能形容的了这破碎的、带着愤怒的颤音的和弦?我几乎都不敢想。现在我来谈谈最后一首歌,《诺曼之歌》,那位武士之歌,他乘马扬鞭,横穿旷野,一刻不停地飞速前进,想着他留在祭坛旁边的新娘,以及翌日的战斗和胜利,还有凯旋和重逢。舒伯特自己也认为该歌的旋律与伴奏是所有苏格兰题材艺术歌曲中最成功的。沃格尔唱起来感到有些难(每个音符都是一个音节,常常还是一个调),但还是唱得十分精彩。其中最吸引人的那首是通过优美的旋律和号角的震撼展现出美的“猎人的休息”。亲爱的朋友,每一次我们都多么希望你能亲耳听到它呀。希望神灵能把它带到你的梦中去,因为它直到深夜还会在我们耳边萦绕。舒伯特非常友好。不仅同随和的麦克斯,而且同我们都很沟通得来。星期天晚上十点半,沃格尔走了之后,舒伯特就和我们,麦克斯,我,玛丽和她妈妈一起聊天,而他平时是十点到十一点间就要就寝的。我们一直坐到午夜之后,我从来没有这么近地看过他或这么听他说过话。当他谈到艺术,诗歌,他的年轻时代和朋友,其他名人时,当谈及生命同理想的关系时,他显得严肃而深沉。我不能不对他那聪明的头脑感到惊奇。他对艺术的见解几乎是下意识地倾泄而出的,却又如此简单,他让我们学会了用一种全新的角度来看待这个世界。因此和他在一起,我们感到很快乐。他以宽广的胸怀向我们坦述着一切。我觉着我必须要写信告诉你这些事……

 

舒伯特在写给他的哥哥费迪南德的两封信中接着描述了去萨尔茨堡和加施泰因之旅。下面一封是1825年9月12日发自格穆恩登的信,在信中他这样写到:

 

亲爱的哥哥:

按照你说的,我很愿意把我在萨尔茨堡和加施泰因的旅行向你作详尽的描述。但你知道,我这双手描写起事物来可是非常笨拙的。但是由于我不管怎样回到维也纳后也还是要对你细述,所以现在我先试着给你简单写一写我见到的美丽景色,希望我的笔述能比口述好一些。

我们大约在八月中旬从施泰尔出发,途经克莱姆斯明斯特。这个地方,说真的,我以前来过几次。但就其美丽的景色而言,我却总也不能忽略。这里有一个迷人的山谷,四处缓坡的小山绵延起伏,还有一座有相当高度的大山,山巅上有一座带着几何图形的塔的修道院,这里是我们在公路上行驶时就开始向往的地方。我们和它久违了。因为沃格尔在这所修道院学习过,我们还曾在这里受过友好的接待。但我们未做停留,继续我们的旅行。晚上,我们到了弗克拉布鲁克,在那里没有发生什么与众不同的事情。在这个糟透了的小地方,也没有什么可看的。第二天上午,我们路经施塔斯瓦尔申和弗兰肯马克特到达纽马克特。在那儿吃了顿午餐。这些地方都在萨尔茨堡地区。房屋建筑都颇为相似,都具有一种奇怪的木制建造风格,它们的一切都是木头造的。木制厨房用具整齐排放在屋外的木制架子上;房屋周围的路面上也摆满了木头。而且他们还在屋外挂上打了多次的旧靶,作为很早以前的胜利战利品而保存着。人们在上面还常常看到1600和1500年的字样。在这里,我们还开始收到巴伐利亚硬币的找钱。从到萨尔茨堡之前的最后一站纽马克特开始,我们就可以遥望萨尔茨堡特尔那些被秋雪覆盖的山峰了。在从纽马克特出来后的约一个小时的路程中,景色都很美丽。公路右侧的瓦勒湖伸展着它那蓝绿色的水面,平静得像面镜子,为这里的景色增添了不少魅力。这里的乡村多山。从这里就开始走下坡,直到萨尔茨堡。山峰变得越来越高,奇丽的翁特斯山尤其突出,十分壮观。村庄显示出从前的富裕繁荣的迹像。最普通的农社都有大理石的窗户和门廊,许多家还有红大理石的台阶。云朵遮住了太阳,幽静地爬上山的黑暗的两侧,如同雾霭的幽灵。宽阔延伸的峡谷上有数百座城堡,教堂和农场。它们在我们眼前也愈加清晰,尖塔和官殿也隐约出现。终于,我们经过了卡普,辛纳堡,其巨大的石墙壁从路边高高地突兀而起。翁特斯山的威严几乎让人感到害怕、担心它会倒下压到我们身上。现在走过溧亮的街道,我们终于来到了这个城镇。年久失修的软性石防御城堡环绕着这座前选帝侯的著名住地。城门上还嵌有牌匾,讲述着罗马教廷那已不复存在的权力。房屋有四、五层楼那么高,密密麻麻地排在宽阔的街道两旁。我们经过泰奥夫拉斯塔斯·帕拉塞尔瑟斯的豪宅的华丽的正面,然后穿过横跨萨尔扎赫河的大桥。河里激流汹涌,危险阴暗。城市本身给我留下了非常忧郁的印象。阴郁的多雨天气使这些古老的建筑看起来比它们实际的样子更阴暗。莫恩希山项上的那些突出的城堡似乎正向下传递来自诡秘的山怪的问候。随后,像常发生的情形那样,大雨在我们进城时瓢泼而下,因此,除了我们匆匆经过的一些宫殿和漂亮的教堂之外,再没有看到什么醒目的东西。

经过波恩费思德先生(镇上的一个商人,沃格尔认识)的介绍,我们认识了冯·普拉茨伯爵,他是地方政府的主席,他的一家人早就听说过我们的名字,所以很热情地招待了我们。沃格尔唱了我写的艺术歌曲。第二天晚上,我们应邀共进晚餐,他们还请我们为一些精选来的高水平听众演奏。他们听了《万福玛丽亚》后特别高兴和感动。这首歌我在另外一封信中提起过。沃格尔的演唱和我的伴奏的方式如同是一个人所为,这在他们看来很新鲜,闻所未闻。第二天早上,我们爬了莫恩希山。俯瞰了整个城市。我不由得对这么多气势宏伟的建筑、官殿和教堂惊叹不已。不过这里仍没有多少居民。许多建筑里都是空的。许多里面只住着两三家人。广场上的铺路石缝里杂草丛生,可见很少有人在上面行走。大天主教堂是一座神圣的殷堂,是仿罗马的圣彼得教堂的风格而建的,只是规模小一些。教堂中殿是个十字架形状。外面有四个很大的庭院,每一个都形成一个独立的广场。大门口处有使徒群雕,用石头雕刻,硕大无比。教堂里面有大理石柱,装饰有选帝侯的肖像。每个细节都很完美。从圆顶上泻下来的光线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这奇特的光线起到了神圣的效果,这种采光法很值得其他教堂效仿。

教堂周围的四个广场都装有大型喷泉,还装饰着轮廊清晰,造型华美的人物雕像。我们从这里进入了圣彼得教堂。米歇尔·海顿在此居住。这也是一座美丽的教堂。你知道这里还矗立着海顿先生的纪念碑。它雕刻得很好。只是被放在一个太远的角落里。它周围放置的小牌子上有些稚气的铭文,他的头枕靠在一个瓮上。我心想:亲爱的海顿,您平静的灵魂好像正在从坟墓中对我说话;尽管我不能做到像你那样平静宁和、透明如镜,但在这个世上,没有谁能比我更尊敬您了。(泪水蒙上了我的眼睛。我们继续向前走。)我们在鲍恩费恩德先生那里吃了午饭。由于天公作美,我们可以外出,就一起爬上了不太陡峭,但却美丽的诺嫩山。从山顶上,我们俯瞰了萨尔茨堡可爱俏丽的郊外景色。山谷的景色美得简直无法形容。你自己可以想像一下:一个圆周有几英里长的大花园,因中有连绵的城堡和别墅被树阴掩映;一条小河蜿蜒曲折地流过草地和玉米地,如一张色彩绚丽的魔毯;长长的大路两旁栽满高大的树木,而这一切又都被高高的群山所环绕,俨然是这条别致山谷的守望者。我这样一说,你头脑里就可以对这里难以言状的美丽形成一个模糊的概念吧。其他有关萨尔茨堡风景的描述我会在回程中按时间顺序一一叙述给你听的。

 

接下来在9月21日,舒伯特在施泰尔又继续上个话题写了一封信:

 

从这封信的日期上你可以看出,我们离开格穆恩登动身到施泰尔已有好几天了,这样一来,为了继续描述我的行程(我开始后悔对你所做的承诺了),我必须要先回到那一天才行。

第二天早晨是世人曾有过的最美好的一天,翁特斯山和它众多的分岭在阳光下、甚至可以说是在太阳旁熠熠发光。我们从我向你描述过的那条山谷中找出一条路。我感觉我们此时好像是在极乐世界或是在天堂。只是我们乘坐着一辆漂亮、舒适的四轮大马车,这可是连亚当和夏娃都没有享受过的奢侈品。我们非但没有遇到凶猛的野兽,相反,却见到了许多美丽的姑娘。我本不该在这天堂般的居住区里给你们开低级玩笑,但是今天的景色、气氛叫我严肃不起来。我们满心喜悦驾车前行。度过了这多姿多彩的一天,见到了更多多姿多彩的景色。这时我们来到一座叫做“小月宫”的小巧别致的城堡。这里因为一位选帝侯只用了一个月就为他的娇妻建成了这座城堡。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个故事,而且没人提出异议:可敬的容忍大度!这座小小的建筑也为山谷的秀丽平添了另一份娇美。几个小时之后,我们到达了闻名却又非常胜旧的城镇哈莱因。这里的居民看上去都像一个个鬼魂,面色苍白,眼窝深陷,瘦得好像一张纸。这个极大的反差给我留下了难以泯灭的印象,就好像一个人一下子从天堂坠入一堆粪土,又好比是刚听完莫扎特的音乐就听了不朽的A·——的一首作品。沃格尔患了痛风,但萨尔茨堡及其美丽的景色使他还想继续前行到加施泰因观光。所以我们穿过戈灵继续前行,这里我们见到了第一座真正难以逾越的山脉,在其可怕的深壑那边就是卢埃格通道。在我们慢慢爬上一座高山之后,另一些巍峨的山峰又在我们眼前和两侧突起。我们终于到达了最高的山顶。向下望是无底的峡谷,让人的心脏一下子都停止了跳动。在大家的惊魂稍定下来之后,我们意识到不远处有一片巨大的像是悬空的石墙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把我们围在其中,像是出不去似的。这个自然创造的令人恐怖的作品是一次人类野兽行径的历史见证。因为就是在这里,想通过隘口的巴伐利亚人遭到过躲藏在洞穴中的泰洛利斯人的放火烧人的大屠杀。许多巴伐利亚人都被击中堕入深谷。咆哮萨尔扎赫河的湍流冲走了他们,而他们还不知道暗箭从何处射来。这场血腥屠杀持续了几个星期。后来,巴伐利亚人建立礼拜堂以示凭吊。泰洛利斯人则在山上竖立起一个红十字架以示纪念。这些神明的象征物一部分是作为纪念,一部分则是为这次恐怖罪行赎罪的。啊,亲爱的耶稣,您还要默许多少无耻的行径进行下去呀?上帝自己就是人类邪恶的一篇最有说服力的证言。人们到处都树立起木头或石头的形象,好像在说:“看看这里,在我们亵渎的脚下踩着伟大的上帝最完美的造物,那么还有什么能阻挡我们轻而易举地消灭这个普通人类的剩余部分呢?”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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